- #1202 [亨利二世], 24-04-25 19:50
- #1201 [lym], 24-04-24 22:05嘩佢老味丫,真係好惡頂。重扮高尚?入黎33都頗失禮!
- #1200 [亨利二世], 24-04-24 21:31嚴正聲明,答「香港詩詞學會」
上月17日,我撰文評論一個叫「香港詩詞學會」的組織,在報紙賣廣告刊登一堆劣詩,只是實話實說,此等小事我早已拋諸腦後。想不到事隔一個多月,今天這組織忽然在大公文匯報刊登「嚴正聲明」,點名指本專頁「進行惡意攻擊」,又形容我17號那篇文「瑣劣蹩腳,斯文掃地;行文則亂咬亂噴,唯恐香港不亂的惡念暴露無遺」(聲明全文見附圖)。
常言道「不如拜山先講」,現在清明已過三個禮拜,我連寫了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個「香港詩詞學會」才發「嚴正聲明」,我建議你不如改名「香港思遲學會」吧。
剛重讀自己那篇〈次韻答香港的劣版郭沫若們〉(注1),坦白說,覺得行文已很溫柔敦厚了,因為我只是隨便挑了會長蔡瑞義的一首詩來評論,並未逐字逐句指出所有乖謬可笑之處,實在仁至義盡。例如「香港詩詞學會」創會會長林峰在3月15日廣告寫了一段前言,最後說:
「由於篇幅有限,茲選得43首刊登大公報及香港文匯報,共唱大舉。是以為誌!」
什麼叫「大舉」?傳統中文「大舉」,多表示大規模舉兵,如「大舉造反」,戚繼光詩〈傳烽歌〉有「千賊以上是大舉,百里以外即傳烽」,李慈銘也有詩云「壬戌五月賊大舉,礟火殷天矢如雨」。現在你們「共唱大舉」,請問想暗示什麼呢?再看看你們3月15日廣告的頭兩首詩:
蔡瑞義(香港)
瘴氣隨雲去,春風動地來。
千年歌至聖,萬里聽驚雷。
明鏡高堂掛,野狐牢獄哀。
爐峰朝日燦,灼灼紫荊開。
林 峰(香港)
龍舞歌華夏,人間出舜堯。
法垂千萬古,典立廿三條。
風雨曾經過,家邦不動搖。
治平天下計,維港夜吹簫。
什麼叫「野狐牢獄哀」?我嘗試同情地理解,猜你想把某些政治犯形容為「野狐」,但抱歉,詩不是這樣寫的,尤其是用詞特別講究的舊體詩,你打譬喻也要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舊詩文的「野狐」通常指「野狐禪」,即異端邪說,用它比喻政治犯根本非常牽強。你也可說「野狐」是山精妖魅,旨在罵某些人是「妖」,但既然是妖,又怎會像人一樣坐牢?你家中鬧鬼,難道會報警處理?如果有「野狐坐牢」的典故,願聞其詳;如果沒有,此句就既不合理,亦無根據,可謂「瑣劣蹩腳」。
同理,「維港夜吹簫」也是「瑣劣蹩腳」的寫法。我嘗試同情地理解,猜你想用「吹簫」隱喻太平盛世歌舞昇平,但抱歉,詩不是這樣寫的。你要比喻太平無事、政通人和,在適當的脈絡下,可以講「鳴琴」(用宓子賤不下堂而治單父的典)或「吹笛」(用馬融為督郵無事的典),但不會說「吹簫」。由此可見,「維港夜吹簫」也是「瑣劣蹩腳」的一例。
至於「千年歌至聖」,我在3月17日的文章也問過了:「誰是『至聖』?『至聖』一向只用來稱呼堯、舜、孔、孟那個級數的聖人,拍馬屁拍到喊人家『至聖』,還要公開賣廣告,真是斯文掃地。」現在我再問蔡瑞義一次:「千年歌至聖」是歌頌誰?我也順便問一下林峰:「人間出舜堯」又是讚美哪個領導?你們寫得出這種肉麻當有趣的句子,難道會不好意思解釋?
這個「香港詩詞學會」登的廣告,又「大舉」又「吹簫」,已夠不倫不類,還要左一個「舜堯」,右一個「至聖」,阿諛諂媚,不愧不羞,批評你們「斯文掃地」、「瑣劣蹩腳」,根本合情合理。我光是檢視一段前言和「會長」的兩首詩,已覺格卑辭俗,難以卒讀,自鄶以下,更無論矣!
說你們的詩糟糕,就是「唯恐香港不亂」,這是什麼邏輯?我不知道這個「香港詩詞學會」到底是神經病抑或中二病,但想提醒你們:根據中共喉舌新華社4月7日報道,中共中央辦公廳已印發了「關于在全黨開展黨紀學習教育的通知」,要求各級黨委「做好宣傳引導工作,堅決反對形式主義,防止“低級紅”、“高級黑”」。
現在有一群人假借「詩詞」形式,以「瑣劣蹩腳」的陳腔濫調,無腦吹捧,盲目歌頌,這不是「低級紅」是什麼?如果你們寫詩不想被人批評,那就不要拿出來發表好了。不服氣的話,歡迎你繼續登廣告反駁,但記住回答我以上提問:什麼是「大舉」、「吹簫」、「野狐」、「至聖」和「舜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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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9 [亨利二世], 24-04-24 00:12二百年前,智者如何談閱讀
4月23日是「世界閱讀日」,本想談談最近看些什麼書,但想到自己口味比較冷門——近期我看的中文書是《徐孝穆集》、《汪精衛南社詩話》和《三元大玄空地理二宅實驗》——還是講別的東西更好。講什麼呢?與其在「閱讀日」千篇一律鼓勵看書,倒不如談談如何看書。
一講讀書,現代大眾多只關心如何應試、怎樣給自己「增值」(彷彿人生只是一張八達通或悠遊卡),但對於十九世紀美國思想家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來說,閱讀意義遠不止此。
1837年8月,愛默生以「美國學人(American Scholar)」為題,在麻省向青年學子做了一場劃時代的演講,其中一節正是談閱讀之道。說是「劃時代」並無誇張,愛默生此一演講奠定「美國精神」,啟迪無數學人,帶領他們擺脫歐洲影響,被譽為美國文化界「獨立宣言」。自此,美國湧現許多自成一格的作家,如惠特曼、歐文、霍桑、朗費羅、洛威爾等。愛默生是怎樣看待閱讀呢?
愛默生認為學人的教育有三點:一是理解自然,他認為自然跟心靈是不可分的,只有明白大自然的本質,才能洞悉自己心靈的真貌;二是認識過去;三是行動,把知識付諸實踐。愛默生對閱讀的洞見,集中在第二點,即教導你透過閱讀,學習過去哲人文士的智慧。看似老生常談,但他提出很多道理,當時的美國人(甚至今日華人)之前連想也沒有想過。
中國人向來喜歡崇拜偶像,從前是「言必稱孔孟」,今天則⋯⋯不用說了;十九世紀初的美國學者其實也差不多,他們崇尚希臘羅馬文化、膜拜英國哲人,一味鸚鵡學舌,完全沒有自己想法,愛默生把這種現象形容為「由愛慕英雄,淪為崇拜其雕像(love of the hero corrupts into worship of his statue)」,又說抱此態度看書,有害無益,因為「帶路人是暴君」。於是愛默生對青年說:
「溫馴的年輕人在圖書館長大,以為自己的責任就是接受西塞羅、洛克、培根所提出的見解,卻忘了西塞羅、洛克和培根寫這些書時,也只是圖書館中的年輕人。」
愛默生鼓勵他們要做「思考的人(Man Thinking)」,而非「書蟲(bookworm)」,又指出閱讀的唯一目標是獲得啟發,讓你擁有「活潑的靈魂(active soul)」。什麼意思呢?愛默生講了一句我覺得很厲害的話:
One must be an inventor to read well.
「你必須是發明者,才可把書讀好。」
單方面接收知識,對愛默生來說並非一種好的讀書法,他認為你要讀得好,除了付出努力,還要有所發明,他稱之為「創造性閱讀(creative reading)」。但「創造」不是叫你胡思亂想,你必須把書本內容融會貫通,再結合自己的已有知識及生命體驗,才有條件推陳出新,收「創造」之效。
那麼是否什麼狗屎垃圾的書,都能讓你進行「創造性閱讀(creative reading)」呢?憑常識也知道不是,九流的書連啟發也沒有,怎可能推動你創造。但就算是經典名著,愛默生也認為必須淘沙揀金,才能發掘到真正有價值的思想和見解。
愛默生把經典作家比作「先知(seer)」,稱他們能開啟「神視(vision)」的時間很短,所以筆之於書的「神視」紀錄,往往只佔著作的冰山一角,「具慧眼者,只會讀柏拉圖或莎士比亞中那最少的部分——他只會讀真正的神諭——其餘則一律摒棄(The discerning will read, in his Plato or Shakespeare, only that least part, — only the authentic utterances of the oracle; — all the rest he rejects)。」
愛默生沒解釋何謂「神視」、「神諭」——也許他認為,如果你不能自己看懂這些隱喻,他畫公仔畫出腸也是徒然——像歷史上所有經典作家一樣,你必須自己思索,反覆玩味,才有可能領略箇中深意,而當你真正讀懂他的時候,你其實已經有所發明,在不知不覺間,創造出一些超越作者視野的東西了。
多年前看過愛默生談閱讀,一直覺得獲益良多(就連已故耶魯文學批評教授Harold Bloom,明眼人都看出其理論很大程度源於愛默生這篇演說),所以我想趁「閱讀日」推薦給大家。
如果以上內容有點難消化,愛默生以下一句話應該很好懂:「書本得到善用,就是最好的東西;被妄用,就入於最壞之列(Books are the best of things, well used; abused, among the worst)。」若不懂得閱讀,看多少書也是枉然。在今天這個時代,愛默生的話簡直是暮鼓晨鐘。
American Scholar演說全文:
https://t.ly/u6M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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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patreon.com/sefirot - #1198 [skyliner], 24-04-23 10:25#1196
冇記錯就係阿樂當年㷛果條特異功能神棍張X X!
都有啲貢獻嘅,唔係嘅話我哋冇賭聖睇,kakaka。 - #1197 [kk6ata71], 24-04-23 09:56王世瑜呢條友不嬲都係靠誇張呃like. 佢除咗搞命書, 還有咩藥方, 全部都係老吹! 佢最大貢獻係搞今夜報, 第一份有裸女相片的報紙, 陪伴我童年!
有D野唔見得光, 梗係唔想兒子知道. 好似呢D算命野, 真正有價值的少, 旁門左道的多. 能夠察言觀色, 加上說話技巧, 如果再有些少心理學研究, 成名的機會就大了. 成名了就更加可以利用優勢揀客, 西洋鏡長照長有!
最後修改時間: 2024-04-23 10:06:52 - #1196 [yeo], 24-04-23 09:29#1195
<<<<<<<
我一直認為如果D學問技能係有真正價值,係唔會失傳嘅。
耐人尋味。。。
談到倪匡,佢有本書叫靈界,我係三十幾四十年前讀緊中學睇,倪匡基本上將董慕節給他的命書一五一什講晒出來,我最記得內容提到佢個仔好貴格,比佢還要好,後來證明係錯喇。。。。
另外阿樂哩位專欄作者係搜集好多董慕節命書,當年係明報寫咗好多董的神奇批命故事,誨人迷信,我從前亦受其所累。信耶穌好過喇!!!
最後修改時間: 2024-04-23 09:39:38 - #1195 [御風], 24-04-23 09:19"董慕節連自己兒子也不願傳授,更不可能向外人披露。如今事隔三十年,董慕節依然沒有傳人"
好奇怪。 - #1194 [亨利二世], 24-04-22 23:10鐵板神數趣談
「個阿嬸?咗你十幾分鐘啦!」(那個阿姨已定睛望着你十幾分鐘了)老婆悄悄在我耳邊說。
她口中的阿嬸,是昨晚無聲站在我背後的超市清潔女工。說她「?」我是不準確的,阿嬸只是偷看我寫的〈「鐵板神算」董慕節走了〉。那時老婆在超市購物,不知逛多久,我就坐在沙發用手機寫文,冷不防背後有眼,竟實時追看我寫「董半仙」故事——鐵板神數果然魅力沒法擋。
我從未算過鐵板神數,但想起幾件往事,不妨也趁機談談。
一、金庸說董慕節連兒子也不教
九十年代初,我還是一個很天真很傻的中學生,偶然看了王世瑜(筆名阿樂)寫的《鐵板神數趣談》,信以為真,覺得香港有此「生神仙」,非得向他請教算命之道不可。但當時找董批命者非富則貴,又需熟人介紹,我一介草民,何來門路呢?
我知道董慕節曾為金庸批命,便膽粗粗寫信給金庸(我先寄《明報》,要求轉寄給金),道明原委,希望他告知董的聯絡方法。不久金庸真的覆信,勸我死心,他稱鐵板神數的秘訣,董慕節連自己兒子也不願傳授,更不可能向外人披露。如今事隔三十年,董慕節依然沒有傳人,金庸的確沒有騙我。
三十年前,我朝思暮想,總渴望一窺神數奧秘,惜苦無門徑;三十年後,即使早已認識幾位能聯絡「董半仙」的朋友,只是那股天真爛漫的激情,卻早已隨着歲月煙消雲散了。
二、董慕節評黎智英
大約是2018年,我在黎智英先生府中作客,不知怎樣聊起「命運」。黎生向來表示不信命,當時卻滔滔不絕講了幾個算命故事,其中一個正是關於董慕節「鐵板神數」。
黎生自言沒興趣算命,但篤信董的袁天凡大力推薦,甚至自掏腰包替黎付錢,黎就抱着獵奇心態見識一下。眾所周知,鐵板數首先要「考刻」,即推算六親資料,包括你有幾兄弟姊妹、父母存歿、他們每人的生肖等,人人都說這部分100%準確。
儘管六親狀況是你早已熟知的事,根本無需旁人推算,但試想,一個陌生人竟然敲幾下算盤,就可鐵口直斷什麼「兄弟五人,你是老三」、「兄屬羊,姊屬雞」之類,且分毫不爽,也確實足夠令人駭異的。
然而董慕節遇到黎智英,「鐵算盤」竟全無用武之地。會客室中,滴滴答答算珠聲此起彼落,但任憑董慕節如何運指如飛,批了大半天條文,居然連黎的六親資料也「考」不出。最後董慕節宣布投降,不算了,更形容黎生是「怪胎」。
聽了黎生這樣說,我也覺得奇怪,「考六親」是鐵板數拿手好戲, 「董神算」怎會失敗呢?此時黎生說:「我有個孿生妹妹,也許這就是他所謂的『怪胎』吧。」
三、倪匡斥為「胡說八道」的故事
我當年對鐵板神數趨之若鶩,主因是王世瑜那本《鐵板神數趣談》把董慕節吹捧得太神了——昨天提及的「一字記之曰青」故事就是出自此書。當然,我自己是寫作人也很清楚,主角寫得越神,故事就越精彩,書也越好賣,但我認為如何天花亂墜也好,道德底線是不能無中生有。
有個關於倪匡的故事,不肯定是否出自《鐵板神數趣談》(印象中是,但手邊無書,姑且存疑),到今天依然流傳網絡。昨晚我在這裏撰文後,今天各大港媒均有報道董慕節死訊,其中「星島頭條」網有篇報道,題為「『鐵板神算』董慕節逝世享年101歲!上世紀極受明星追捧 倪匡曾斥胡說八道最後被嚇窒」,言之鑿鑿說:
「董慕節指倪匡家有八兄弟姊妹,但倪匡指家中只有七個兄弟姊妹,認為董慕節胡說八道,靠騙成名。豈料倪匡回家無意間對媽媽提起此事,倪匡媽媽指有一名小孩夭折,才知董慕節算準了。」(注1)
記得三十年前已聽聞這奇幻故事,但直到近兩個月,朋友借我看《倪匡談命運》一書(2016年出版,但書中收錄的都是倪匡80年代舊文),裏面倪匡公開了董慕節當年給他推算的命書,我才知道這個故事根本子虛烏有(希望媒體願意更正吧)。
在倪匡公開的命書中,董慕節只批他有兩兄兩弟、一姊一妹,連倪匡在內合共七人,何來「八兄弟姊妹」之說呢?
後來查到蔡瀾《老友寫老友》(2006版)一篇文,也引述了董慕節這個「神機妙算」的故事,但蔡瀾沒輕信,而是直接找倪匡求證,結果是:「他(倪匡)大叫胡說八道,大笑四聲後說:『是給董慕節算過,他一看就說我排行第四,準得不得了。』」
其實根據《倪匡談命運》的說法,董也不是「一看就說我排行第四」,而是一直打算盤報號碼,結果敲了七次條文才中(《倪匡談命運》第31頁)。
由此可見,文字紀錄的確非常重要。沒有可靠的文獻,你將永遠被謊言愚弄。有些事情,真的要等許多年才能撥開迷霧,認清真相。鐵板神數如是,一國一城的歷史何嘗不然?
(注見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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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patreon.com/sefirot - #1193 [亨利二世], 24-04-22 00:05「鐵板神算」董慕節走了
年紀稍長的香港人,大都聽過江湖上有「鐵板神算」、「半仙」之稱的董慕節。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董慕節可謂香港首屈一指、紅透半邊天的術士,當時有人估計他年賺逾二千萬港元。我有朋友恰巧認識「董神算」家人,昨晚得他相告,才知悉這位叱咤一時的香江奇人已在上星期過世,享嵩壽101歲。
我把消息轉告朋友,他們都大表驚訝——大概因為董慕節銷聲匿跡多年,很多人以為他早已仙遊,沒想到他居然活到「九運」之後。一位年長於我的友人更說,他的父母在七十年代中已找董慕節批命,當年其雙親已形容董為「老人」,哪裏想到他還可再活五十年,難怪人人嘖嘖稱奇。
流傳於世的董慕節「神話」不勝枚舉,往往真假難辨。有說他在上海曾為周恩來批命,命書有句「一字記之曰青,不得不防」,周恩來當初還以為指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民黨,多年後才知道是指江青。說周恩來找董批命,我是信的。入民國後,上海很流行「鐵板神數」,名流政要、知識分子都有批過(連錢鍾書和楊絳也各有「命書」),所以周恩來找董慕節批命,一點也不出奇。但董是否批過「一字記之曰青」,就只有天知道了。
董慕節從上海初到香港時,並非什麼「半仙」,主要顧客只是舞女,全賴八十年代後期得《明報》專欄名筆吹捧、社會賢達加持,「董半仙」傳奇才不脛而走。很多人皆知道:馬榮成受批文「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啟發而創作《風雲》;袁天凡因獲董慕節提點「四十歲前勿創業」而避過百富勤一劫;甚至連戰與宋楚瑜參選總統時,兩位夫人也曾經前往香港給董算一算,結果拿回「有命無運」的批示⋯⋯就算到了今年,劉松仁受訪,仍不忘提起董慕節曾批他的一句「演盡歷代聖賢人」。
不管你信不信「鐵板神數」(我自己就有點疑惑),都無法否認「神數」確曾是香港「黃金時代」一個社會現象,而「董半仙」正是這個現象的代表人物。他成名後的故事,很多人都聽過了,但董如何成為「生神仙」,恐怕知者甚少。幸好董的前輩韋千里(1911-1988)在1986年《命和運》月刊雜誌曾撰一文,為董慕節鮮為人知的前半生留下珍貴紀錄,以下內容取材自韋的文章,嘗試勾勒出「神算」40歲前人生的一鱗半爪。
董慕節是浙江紹興人,原名沈均輝,生母早年去世,父親娶了繼室,家庭不和。1948年,董慕節25歲,正走到命運的十字路口:他在上海經營棉紗失敗,舉目無親,身體又不好,該年初冬,就找韋千里指點迷津,並自言無家可歸,望韋千里介紹工作,但求三餐一宿。韋千里見他人尚機靈,就收留了他,讓他在自己開設的證券行工作——韋千里當時在上海已成名廿多年,算命生意興隆,還開了證券行買賣股票。
那時候仍叫沈均輝的董慕節,日間向韋千里報告股票行情,晚間就問東問西,要韋教他排八字起命盤,但韋千里總覺得他志不在此。1949年,中國發生人所共知的巨變,證券市場全面停頓,董慕節蝕了大錢,又丟了工作,幸好寄宿在韋千里的家,生活暫不成問題。董賦閒無事,便向韋千里討教命理,希望早日掛牌,自立門戶。
韋千里見他只求速成,便對董慕節說:「子平之學,易學難精,決非一夕之功,以你的環境,不如改學鐵板數,容易學會,這是眼前最好的急就章。」(子平之學,即算八字)之後,韋千里便把董介紹給專門研究鐵版數的老先生汪懷節。那年,董才二十六歲,記性好,又熟諳珠算,不到三個月已學成鐵板數(分分鐘快過你學外語),能夠出來跑江湖了。
是年董慕節在上海結婚,女方是棉紗業殷商陸文中的侄女、陸祥祁的妹妹,由韋千里證婚。韋千里稱這位陸小姐「很賢淑,和藹可親」,深慶他得此賢內助。董學成鐵板數,韋介紹他到南京西路人流暢旺的大觀園掛牌做生意,聲名鵲起。其時韋千里已南遷香港,董慕節仍寫信給韋,說他要印小冊子宣傳,求韋寫序,韋亦樂意幫忙。
要成為「生神仙」,第一步通常是有「名人光環」。1952年,劉海粟到大觀園小遊,順便請董批命,講劉的過去大多應驗(鐵板數最出名的,是講過去的事奇準無比),劉便把董介紹給名畫家吳湖帆。吳湖帆的長子其時因「反革命罪」被槍決,董慕節算吳湖帆的命,劈頭第一句就是「長男死於非命」,令吳大為佩服,董旋即拜吳為師,從此董的所有招牌文件,都出自吳大師的手筆。
1959年,董慕節來香港,在九龍開業,為歡場女子算命,什麼「一夫又一夫」、「夫為夷人」、「明夫暗夫」、「老夫少夫」、「學養子而後嫁」等「金句」,令眾女驚為天人,於是輾轉推薦,令董慕節其門如市。後來他搬到天文台道,生意應接不暇,無介紹的不見,批命的價錢也由50元漲至400元,還要輪候三個月,生活亦逐漸豪奢起來,韋千里形容為「算得風雲際會」。
董慕節「成仙」軌跡,大致如此。韋千里的文章講到這裏,尾聲還提及一件事,涉及董慕節的家庭問題,但事件跟他成為「半仙」的際遇無關,我就不引述了。
八十年代香港,紙醉金迷,人人活在夢幻之中,「鐵板神數」得報紙雜誌推波助瀾,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最緊要是「神仙」出世,指點如何發大財,在這種時勢下,「董半仙」應運而生,是何其理所當然的事。如今年過百歲的他在「由治及興」的香港仙逝,似乎意味着那個夢一樣的時代,終於消散得了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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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慕節/蘋果日報圖 - #1192 [亨利二世], 24-04-21 23:42博大精深的中文
昨天談及倉頡造字,令人世間萌生出許多詐偽機巧,不如趁着今天是「聯合國中文日」,給大家舉一二有趣例子,以窺探中文有多「博大精深」吧。
眾所周知,古人寫中文多數不加標點,很容易出現模棱兩可的情況。清人笑話書《增訂解人頤新集》有個故事,說才子徐文長訪友,適值黃梅天,連日下雨,徐便留宿友人家中,毫無去意。友人想下逐客令,又不好意思,於是寫了一張字條:「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原意當然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徐文長見到字條,靈機一觸,竟把它唸作:「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一字不改,意思卻截然相反,友人也沒有他辦法了。
像這樣的故事也見於舊小說,例如《包龍圖判百家公案》 有一章「審遺囑」,講京城有個七十八歲的富翁,樂善好施,在鄉里中很有聲望,叫翁健。他膝下無兒,只有一女,嫁夫楊慶。楊慶很貪財,見岳父無子,每對人說:「從來有男歸男,無男歸女。我岳父老矣,定是無子,何不把那家私付我掌管?」鄉里都為翁健嘆息。
想不到翁健到了八十歲,其妾林氏居然為他生了一男,取名翁龍。翁健自念日薄西山,死後這小兒子定必任人魚肉,於是心生一計,好讓女婿把他撫養長大。翁健寫下一份遺囑,交與楊慶,上面寫:「八十老人生一子人言非是吾子也家業田園盡付與女婿外人不得爭執」。
翁健當着楊慶面前讀出來:「八十老人生一子,人言非是吾子也。家業田園盡付與女婿,外人不得爭執。」楊慶大喜,就好好藏起遺囑。未幾翁健死了,楊慶繼承家業,也把翁龍養大成人。
翁龍二十多歲時,深諳世事,就託親戚向姐夫索還家產。楊慶稱岳父把家業盡付予我,又說那廝不是他的兒子,他憑什麼爭產?翁龍幾次告上衙門,官老爺都按照遺囑判楊慶勝訴,翁龍不服氣,於是找包公申訴。
包公傳召楊慶,問他緣何侵占翁龍家業,楊便呈上遺囑作證。包公一望,馬上看穿翁健當年的心意,判楊要交還家業給翁龍,楊不服,包公就把遺囑唸出來:「八十老人生一子,人言非,是吾子也,家業田園盡付與,女婿外人不得爭執。」
楊慶聽見包公這樣唸,無言以對,只好把產業交還翁龍。時人皆稱包公為「神斷」。
諸如此類的文字遊戲,當然不限中文,但以我所知,實在沒有那種語言玩得比中文更出神入化。不過比起今日中国的中共話,正統中文就顯得小巫見大巫了,要例子嗎?
請參考前天我寫過的「關於向外國及台灣政治性組織及其代理人要求因涉港活動提供資料的細則」一句,就算你像包青天般明察秋毫,也保證看不出「代理人」三字,原來包括「即使實際上不是,但我說你是你就是代理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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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圖片 - #1191 [亨利二世], 24-04-19 21:43倉頡發明文字,是否弊多於利?
今日穀雨,即太陽到達黃經30°的時候,是春季最後一個節氣。民間習慣在這時節採茶,人們覺得經雨水滋潤過的茶葉,格外清香,故鄭板橋有詩云:「正好清明連穀雨,一杯香茗坐其間。」但有些習俗則頗為費解,例如在這天祭祀中國文字之祖倉頡。
穀雨祭倉頡的習俗,不知始於何時,但即使到了今天,每逢穀雨,陜西白水(傳說倉頡葬此)的倉頡廟都會舉辦祭禮,而聯合國也因此將4月20日定為「聯合國中文日(UN Chinese Language Day)」。然而穀雨跟倉頡到底有什麼關係呢?
我的答案是:沒有關係。
倉頡當然是神話人物,據古書所說,他是黃帝的史官,有四隻眼,因為看到鳥跡而深受啟發,於是發明了文字。倉頡發明文字後,出現了一些「鬼哭神號」的異象,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詳:「昔者蒼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見《淮南子.本經訓》)即是說,下了一場穀子雨,鬼神也哭起來了。
由於「天雨粟」和「穀雨」聽起來好像是同一件事,民間就有人穿鑿附會虛構故事,將穀雨跟倉頡聯繫起來,演變成「穀雨祭倉頡」,卻不知道「穀雨」原意只是「雨生百穀」,不是「下穀子雨」。
話說回來,倉頡造字到底是功抑或過,是偉大發明抑或空前災難,一向以來都有人爭議。以「天雨粟,鬼夜哭」為例,如果你看清原文,就知道「天雨粟」並非說老天爺看見倉頡造字,大表讚賞,高興得賜穀實給人。
《淮南子》該段有高誘注:「蒼頡始視鳥跡之文造書契,則詐偽萌生,詐偽萌生則去本趨末,棄耕作之業而務錐刀之利。天知其將餓,故為雨粟;鬼恐為書文所劾,故夜哭也。」
原來「天雨粟」的意思不在慶賀,而是上天知道文字發明後,人就會機心日熾,利用文字弄虛作假,捨本逐末,不再老老實實耕田,所以預先降粟,以免大家餓死。在《淮南子》中,「天雨粟,鬼夜哭」的前文後理,其實都是批評人世的詐偽機巧:
「立仁義,修禮樂,則德遷而為偽矣。及偽之生也,飾智以驚愚,設詐以巧上,天下有能持之者,(未)有能治之者也。昔者蒼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伯益作井,而龍登玄雲,神棲昆侖;能愈多而德愈薄矣。」
原書「有能治之者」前脫一「未」字,今從王念孫的校讀補正。據《淮南子》說,人的能力越強,德行就越薄,不單是文字有害於世道人心,就連鑿井也是錯的(所以龍和百神都離去了)。因此,一個完美的社會最好是民智不開,混混沌沌,大家終日望天打卦,敬拜神靈,那麼老天爺和滿天神佛就開心了。
由此可見,「天雨粟」神話所要表達的,不是倉頡的貢獻,而是他如何遺禍人間。那麼在穀雨祭倉頡,不是莫大諷刺嗎?也許每年此日,我們更應該默想蘇東坡的名句:「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粗記可以休。」真的,生逢此世,識字越少越開心,世界看來也越「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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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說:「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裏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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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patreon.com/sefirot - #1190 [simpleman], 24-04-19 11:24唔好話喺唔喺行緊普通法,就算基本情理都唔通,仲話要做國際仲裁中心?外國國家點睇?!
- #1189 [浩男123], 24-04-19 08:45我有合理懷疑你拮死人,要求你交出兇器!
你交唔出即係有罪
結案判刑,完! - #1188 [olddude], 24-04-19 01:46佢諗你係就係,撿控同法官同一鼻孔出氣,唔洗證明你犯咗乜,咁就唔好成日話人抹黑啦
- #1187 [lym], 24-04-18 23:03愚村己揸到駕車飛上龍門架。
- #1186 [亨利二世], 24-04-18 22:25今日聽過最荒誕的一句話
看法庭新聞,得悉鄒幸彤與兩名支聯會前常委昨天就「拒交資料案」申請上訴至終院許可證明書,結果遭法官黎婉姬拒絕。鄒幸彤陳詞時,指控方須證明被告是「外國代理人」,控罪才能成立,其間引述律政司一方的說法:若要求控方證明被告實際上屬外國或台灣代理人,將造成不合邏輯及「荒誕(absurd)」的結果。
這樣荒誕的話由律政司口中講出來,真的特別有「說服力」。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宗極其「複雜」的奇案,複雜之處不在案情,而在控方對法律條文的超狂演繹,越看下去越覺得自己不識字,也越驚異於香港的「陽光法治」。
從我這類普通人角度來看,整件案本來不難理解:国安處於2021年8 月向支聯會包括鄒幸彤在內的 7 名常委發信,指警務處處長有「合理理由相信」支聯會是「外國代理人」,於是引用国安法「實施細則」附表 5「關於向外國及台灣政治性組織及其代理人要求因涉港活動提供資料的細則」,要求在14日內交出資料,支聯會拒絕,之後有關人等就被捕了。
儘管「關於⋯⋯細則」這句話很冗長,但識字的你該明白這條細則的字面意思,就是說它只適用於外國或台灣政治組織「代理人」,而非「任何人」,也不是「疑似是外國及台灣政治性組織的代理人」。按常理,若被告否認是「外國代理人」,而控方又證明不到被告是「外國代理人」,那警方當初要求交出資料,本來就無法可依,拒絕又何罪之有呢?
因此,控方必先證明被告是「外國代理人」,才不會造成不合邏輯及「荒誕(absurd)」的結果。
然而律政司一方卻說,應該以「較寬鬆」方式詮釋法律,稱條例容許警方要求「看來」或「可能」是(即使實際上不是)「外國代理人」的人提供資料,以便警方執法。初審法官羅德泉信納這套說法,於是裁定在審訊中,控方毋須證明支聯會屬於「外國代理人」。
敢問一句:這難道不會造成「荒誕」的結果嗎?
打個譬喻:一個女人進入女廁,有警員認為她可能是男人,涉嫌遊蕩及擾亂公眾秩序,將她逮捕,審訊時控方以「公眾利益豁免權」(Public Interest Immunity,簡稱 PII )為由,拒絕解釋為什麼認定該女子是男人,並振振有詞揚言:「若要求控方證明被告實際上是男人,將造成不合邏輯及荒誕的結果。」然後法官便接納這個看法,宣判女人有罪。你認為荒誕嗎?
此例一開,請問塵世間還有什麼組織可以自證清白?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反駁警方將自己定性為「外國代理人」呢?恕我愚笨,實在想不到,歡迎「應變反駁隊」過來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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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圖片 - #1185 [lym], 24-04-18 17:37#1183 個人對中哲很孤陋但好粗咁睇過列子覺得係幾正。 有話佢吾係真品但好睇又理得佢。感覺有D佢講都幾啱聽(合自己心可以話幾中)。例如阿命答阿力,個條友好與吾L好我鬼能知咩,命都係佢地自身帶著。我只係旁觀見啱個勢就推佢地一把之麻!係未幾抵死?
- #1184 [亨利二世], 24-04-17 19:16報警又如何?
Facebook專頁「教育刺針」前日發文,揭發一個叫「Ms.Lucy」的小紅書用戶,在上周六將DSE英文聆聽答題簿上傳至小紅書,並發帖稱「監考結束,大家進來看看考的怎樣?」。「Ms.Lucy」的簡介自稱是中學中文教師,學歷為樹仁本科、港大碩士。事件公開後,該帳戶已經刪帖,其後更被小紅書禁言。
如果「Ms.Lucy」真是監考員,已很可能犯了刑事罪。根據《香港考試及評核局條例》,任何受香港考試及評核局委任或聘用的人,必須確保執行責任或履行職能時,對所獲悉的一切事宜保密。任何人干犯上述條例,最高可被罰款2.5萬元及判處監禁六個月。
然而事件在前天被揭發,流傳網絡一整天,連涉嫌犯法者也「毀屍滅跡」了,考評局卻議而不決、決而不行,拖到昨天仍未行動,只向傳媒表示:「正嚴肅跟進有人在網上將試題內容轉載或刊登的情况,會報警處理」。見到這個「會」字,抱歉,恕我看不出考評局有多「嚴肅」。
正因為有關當局優柔寡斷(姑且不說是隻眼開隻眼閉),結果洩漏事件陸續有來:繼英文聆聽答題簿後,昨天又有DSE數學、中文科的答題簿流出小紅書,煞是熱鬧,堪稱「答題日夜都繽紛」。在香港「由治及興」之前,我們從未見過這種盛況,為什麼現在會有人爭先恐後上傳答題簿呢?
答案只是一個字:錢。如今中国大陸生也可報考DSE,開拓了一個龐大的補習市場,教師要脫穎而出,就必須做好宣傳,比如以「搶頭炷香」的速度,率先將答題簿或試題上傳到小紅書,證明自己有份監考甚至閱卷,富相關經驗,不是普通教員,自然能吸引更多學生。
記性好的話,你該記得去年7月,已有教師因為在小紅書上傳一份寫有DSE「機密(只限閱卷員使用)」的批改參考文件,涉嫌違反《香港考試及評核局條例》,結果被港警拘捕。有趣的是,涉案小紅書用戶叫「DSE Miss Huang 5**」,自稱「DSE閱卷員」,而被捕者卻是一名38歲男教師,任教於沙田香港神託會培基書院,據報道,他從未做過閱卷員。
細心的讀者也許會追問:既然被捕者不是閱卷員,那他公開的機密文件從何而來?是偷來的,抑或有同黨呢?如果有同黨,必然有更多人被捕,但奇怪的是,港警高調交代了一次這個男教師被捕後,就再沒有披露案情,也沒有媒體跟進報道。
如今大半年過去,沒有人知道這個公然犯法的「DSE Miss Huang 5**」受到什麼懲罰,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受罰。在小紅書吸客搵食的教師,會否從而get到一個訊息,就是「在小紅書犯法,無需負責」呢?我呼籲警方交代一下去年「DSE Miss Huang 5**」一案的後續發展,以釋公眾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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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有線新聞 - #1183 [亨利二世], 24-04-16 22:42看《命案》,尋覓黑暗中的光
前晚香港電影金像獎,《命案》(Mad Fate)獲頒「最佳導演」和「最佳編劇」兩個大獎,實至名歸,但網上所見,更多人關心的似乎還是劉嘉玲心口的「龍蝦」。去年看過的港產片中,《命案》是我很喜歡的一齣,全片充滿黑色幽默,寓哲理於荒誕,只可惜這部好片由上映至獲獎,一直受公眾冷待,埋單還收不到千二萬港元。
片子講林家棟演的風水術數老師,不惜一切,要幫助楊樂文演的變態「人渣」改命,兩人周旋於吳廷燁演的警員和陳湛文演的殺人狂(以林過雲為原型)之間,最後林家棟選擇犧牲自己的理智,換取楊樂文的覺悟⋯⋯
不難看出,《命案》的戲名一語雙關,既指凶殺案,亦指關於「命」的公案。對於「命」的看法,中西文化的側重點其實很不同。片子最有趣的地方,就是透過一個沉迷中國命理的失常風水師,帶出一種富有西方悲劇色彩的抗命意志。
中國人雖然也會講「人定勝天」,但畢竟「樂天知命」、「居易俟命」、「聽天由命」才是主流價值觀。西方人也不是不講「服從上帝」,但與命運搏鬥的希臘悲劇精神早已深入骨髓,所以就算是寫《失樂園》的Milton,也有意無意間「歌頌」了與上帝對抗的地獄英雄撒旦。
中國人之所以不大與命運對抗,未必涉及奴性,也可能跟中國文化的「命運」觀念有關。西方神話中,命運是擬人化的神,在古希臘叫Moirai,形象是三個女神,祂們顯然是外在於人的——命運就是命運,祂不是你。《命案》呈現的「命」也是這樣子,甚至會透過天空來展露表情。
然而中國的「命」很虛無飄渺,甚至跟你本人分不開;就算把它擬人化了,也不知道這傢伙在幹什麼。例如《列子.力命》的第一個故事,就有擬人化的「力」(人力)與「命」(命運)登場。
故事講「力」和「命」在討論自己在人間的角色:「力」自誇「壽夭窮達,貴賤貧富」都是人力所能決定的,之後「命」便列舉歷史上一連串例子——如顏回賢而早死、孔子聖而受困、桀紂不仁而居君位、伯夷叔齊有德而餓死首陽山等——滔滔不絕指出「力」根本無法決定人的壽夭貧富。
「力」無法反駁,便問「命」:「果真如你所説,我對事物沒有功勞,那麼事物的狀況如此,是你宰制的結果嗎?」此時「命」的答案頗為出人意表:「既謂之命,奈何有制之者邪?朕直而推之,曲而任之。自壽自夭,自窮自達,自貴自賤,自富自貧,朕豈能識之哉?朕豈能識之哉?」
這幾句是說:「既然叫命,還有什麼要制宰呢?我不過任由事物自然發展,直的就推一下,曲的也隨便它。一切是自己長壽自己夭折,自己窮困自己顯達,自己尊貴自己卑賤。我怎麼能知道呢?我怎麼能知道呢?」
按照《列子》描述,中國人想像的「命」,並不像西方命運之神那樣喜歡戲弄人、考驗人。中國的命運不會居高臨下控制你,它反而是內置於你的心理底層,預設在你的生辰八字的東西,給你的本性推波助瀾,功能有點似弗洛伊德所謂的「本我(id)」。
換言之,中國的命不是一個跟你對立的神,而是你內在一部分。我認為這種命運觀比西方的高明,但由於它太抽象,反而無法激起人對抗它的情感。不是嗎?你很容易想像到與天鬥、與神鬥,但你很難想像跟自己「潛意識」或「天性」搏鬥。既然不能抵抗,那就只好「由命」了。
說回電影。
片中的「天」或「命運」是你永遠不能改變的東西,不管它如何瘋狂殘暴,你也只能硬食,好比人世間的獨裁政權。林家棟對抗它的方法是中國式的,時而欺騙,時而跪拜,折騰自己又折騰別人,搞到滿天神佛污煙瘴氣,依然徒勞無功,直到精神失常才頓悟:唯一出路就是個人意志的「選擇」。
你不能改變命運,正如你不能改變獨裁者,不能改變時代,但你依然能改變自己的想法,控制自己的抉擇,就像導演鄭保瑞在訪談中談及楊樂文最後在街上邊走邊吹口哨的戲:「那個街是黑暗的,是絕望來的,你看到希望,但是你又經歷了很多東西,才去到太陽的那邊⋯⋯我要選擇,我要選擇光明的墮落,哪怕是在黑暗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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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2日起,香港政府一刀切禁止食肆提供塑膠餐具,很多市民覺得不方便之餘,更引發連串笑話:有綠色餐具供應商示範用竹刀叉鋸扒,結果一分鐘內弄斷了兩支竹叉;有DJ則開玩笑地用手取飯,更發文揚言:「學定用手食,環保最積極!」
奇怪了,今日香港有許多自稱要「宏揚中華文化」的人,例如熱愛穿「漢服」的689、聲稱「不屈不撓地應用詩詞的力量,和一切惡勢力作鬥爭」的「香港詩詞學會」,諸如此類,怎麼沒有人趁機發揚華夏文化,站出來跟市民說:「咱們中國人本來就是用手吃飯的!」
不是說笑,最初中國人用餐,儘管並非完全不用餐具,但的確主要用手。古代人席地而坐,肉和飯煮好,就用一種叫「匕」(粵音比,類似後世的羹匙、湯勺、飯杓)的盛食器,把食物放在一塊砧板上(古時叫「俎」),然後移至席前。
在「鴻門宴」,項羽賜樊噲「豬肩肉(彘肩)」,太史公寫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上,拔劍切而啗之」,這一串動作,其實暗示樊噲在那個危機四伏的時候,依然遵守古時用餐禮儀——樊噲只把盾當作俎,將豬肉放在盾上,然後把劍當成刀來切肉。當然,今時今日如果你自備劍盾外出吃飯,可能構成「国安風險」,建議你勿學樊噲。
言歸正傳。最初中國人吃飯,不是吃稻米,而是吃黍、稷(黍是帶黏性的黃米,稷是小米),飯在甑中煮熟後,就以匕取出,放到盛黍稷的簋中。「簋」粵音讀「鬼」(即九大簋的簋),是盛飯器,通常圓形,用竹、木、陶或青銅製成,舜用的是「土簋」,很節儉(見《韓詩外傳》「(舜)飯乎土簋」)。
飯菜就席,你就用手去取食。古人沒有直播吃飯,你怎知道他們用手呢?你看過《禮記》就懂了。《禮記.曲禮》說:「共飯不澤手⋯⋯飯黍毋以箸。」共飯,即共用同一器皿吃飯,唐人孔穎達的疏講得很清楚:
「古之禮,飯不用箸,但用手。既與人共飯,手宜絜淨,不得臨食始捼莎手乃食,恐爲人穢也。」
所謂「不澤手」,指你不要臨吃飯前,才當眾「捼莎」雙手。這個「捼」字你或許未見過,但廣東人至今仍然在用,「捼」唸「挪移」的挪,「用水『挪』下塊毛巾」的『挪』,就是寫「捼」。「捼莎手」即摩擦兩手,這樣會有手汗,用此髒手取飯,其他人就覺得你不衛生。
「飯黍毋以箸」,表示取黍飯吃一定用手,不要用筷子——筷子古稱「箸」,由於跟「住」同音,即「不動」,後來南方人就改稱「筷」,「快」跟「住」意思恰恰相反——因為黍飯黏,你用筷子會黏着飯粒,再夾其他菜,就令人覺得不潔了。最初,筷子只是用來夾羹中的菜而已。
《曲禮》又載:「濡肉齒決,乾肉不齒決。」據孔穎達解釋,即濕軟的肉不可用手擘,要直接用牙咬斷(這樣是避免弄污雙手,即「澤手」),乾肉則不妨「用手擘而食之」。可見古人吃肉也是徒手取之。
看到這裏,你應該明白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是「環保先鋒」,而且非常注重衛生和禮儀。我不明白的是,香港政府花了7780萬成立「弘揚中華文化辦公室」,還耗資 2000萬籌辦首屆「中華文化節」,為什麼不乘「走塑」之便,復興偉大的中華文化,大力宣傳用手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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